七

-----正文-----

回到工地时，梁念诚才意识到橘子仍原封不动地揣在兜内，登时垂头丧气地一脚踩在湿软的泥泞中。

蔚蓝色的天空飞过几只黑色的大雁，未修筑完全的大楼堪堪裸出内里的褐色骨架，劣迹斑斑，蒙上一层绿色的幕布遮羞，就像梁念诚的心情一样复杂。

一小时前，他和谢治群回到那幢写字楼，在发锈的门闸旁。

先前那位大爷仍侯在保安亭内洞若观火，敏感的梁念诚抬头，能瞥见大爷对他刻意投放的轻蔑眼神，仿佛在告诫，这不是他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的确如此，他低头时军绿色布鞋尖，上面还洇染了诸多灰色的水泥，视线往前一甩，便是谢治群锃亮的皮鞋。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身旁路过的行人，揉在窸窸脚步声中的闲言碎语，以及鄙夷不屑的目光，皆令他无从置辩。生活教会他自卑，却吝啬赠予他勇气。

我不该这么胆小的。

梁念诚攥紧拳头，抬头望向谢治群周正的五官，阳光也向他臣服，懒散地贴在他深邃有神的眉眼中。

谢治群就这般站定，枫林残影，身后是一片金色的海洋，对梁念诚说:“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一定可以再见面的。小念诚。”

“会的，治群哥。”

梁念诚吐出这几个字时很紧张，他惶恐自己的唐突，一个陌生人的亲昵称谓，会令谢治群不适。

但事实并未如此，梁念诚的突然改口，起初仅是令谢治群感到惊讶，随之的是释然，他抿嘴一笑，像送别朋友一样和梁念诚挥手告别:“你可以随时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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