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次作业 主题「倾诉」

-----正文-----

夜要来了，这个故事非得在夜里讲不可。

很久很久以前，确切地说，二十年前，我被流放到阳光公路。当时我在防空洞里乘凉，身边还有五六个老太婆，人家送给我一碗凉茶，说是能解暑，我从没喝过这东西，一口下去，像是被火棍捣了，霎时间冒出一身大汗。这一下可把人烫得不轻，可我喝也喝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摔了碗把那帮老太婆痛骂一顿。实话说，我那时候过得蛮潦倒，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是蓬头垢面，但好歹算是条壮汉，老太婆干挨骂，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结果还没骂过瘾呢，嗓子就没油了。疼呀，太疼了，往后两个礼拜都没法出声。

离开防空洞时已经是黄昏，外头明亮得愁人，我走出去，发现亮归亮，倒是一丝暑热也不留，山下难得清凉。那一年我刚满二十，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两手空空，生活很不幸福。前几天刚找到一份工作，给人看店，干了几天，王八蛋老板非说我手脚不干净，喊了一伙大汉来打发我。我和他们打了一架，结果当然是惨败，好在没有受重伤。浪费了几天光阴，一分钱也没挣到，早知道真就顺他点东西走了，我悔得要命。

正这么想着，天上忽然射下一柱凶猛的白光，刺在眼皮上，好不锐利，教人泪流不止。岂有此理，这又是什么怪事？我当时还在想那碗凉茶，怎么也想不通：凉茶，叫这个名字，怎么会是烫的呢？再睁眼时，景色已经大不相同。四周很空旷，我揉揉眼，什么也没有，背后是陌生的大山，锈红色的晚霞在山石上飘荡，山的阴影倾泻下来。什么也没有，我再揉揉眼，除了山，除了日光，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的、宽广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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