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口呼吸,带来一次次痛彻骨髓,徐凤年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沉重呼吸声,柳蒿师的三问,耳膜震荡,更如撞钟一般轰然撞在心口。徐凤年一直不敢断开与朱袍阴物的心意相通,不是怕死,而是怕徐婴失去控制后一意孤行,那只会死在他前头。破墙坠地后,他暗藏了一份心思,希望假借他山之石攻玉,借机锤炼徐婴体内的紫金气运,既能拖延时间,也能让徐婴提前恢复境界,不料柳蒿师老奸巨猾,每一次踏脚都玄机重重,只伤根本不伤表皮,不愧是在天象境龟缩时间最长的一只老王八,徐凤年翻了个身,平躺在土坑内,强行扯断跟徐婴的神意牵挂,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视线模糊。
自打重新提刀起,只要认定想要什么,那就一定会步步为营,怕死惜命,故而无所不用其极,练刀养剑两不误,一线金刚后偶得大金刚,伪指玄,拼去全部气运强入伪天象,跌跌撞撞一路攀登,又一次次跌境,有得有失,连沾沾自喜都来不及,此时再蓦然回首,才发现这几年做成了许多练刀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壮举,徐凤年缓缓闭上眼睛,想起徐骁说过的一句话,没有谁一开始就该死,也没有谁不可以死。
徐凤年脑中猛然闪过一幅春神湖之后拼命想要记起却始终没能记起的图画。意识模糊的徐凤年瞬间沉浸其中,仿佛置身画面之中,那是一个视野所及尽是金黄麦穗的丰收秋季,一望无垠,清风习习,小径之上,有一名女子走在前方,伸出纤手在成片麦穗上轻轻拂过,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背影。徐凤年所在的躯壳,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大秦国祚定当绵延万世的豪情,“徐凤年”低头望去,手中拎了一株沉甸甸麦穗,猛然抬头,女子恰好转头,就在即将看清她容颜的时刻,那幅画面瞬间支离破碎,一切都随风而逝,他伸手想要去抓住她,越是用力,越是徒劳无功,耳边只听到两个口音腔调似乎十分陌生却又矛盾到仿佛听过千万遍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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