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五百米，溅起来的泥土将林望舒干净的裤脚弄得脏乱不堪，黑色的帆布鞋已经全湿透了，他好似陷在泥里，动弹不得。

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将近六七公里的路程，他从纪无衍在村口跪下开始，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他哭，为他林家上下，为纪无衍，眼泪流不完似的，哭个没完没了。

看着纪无衍跪到山脚，他忍不住想要往前，让他别拜了，够了，已经够了，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还想要怎么样？纪无衍倔，他也倔，他一边心疼，一边想要以此惩罚他们两个，看谁痛得更厉害。

他没法分清谁痛得更厉害，他已经不能呼吸了，纪无衍在他面前一直都利落能干，他从没看过他这么落魄，拖着假肢，像一个随时会倒下的残疾人。真的还要让他痛苦流泪吗？明明知道纪无衍是受人指使，知道他被训练成一个杀人机器，知道他在认真弥补过错，知道他真的在学怎么更爱他，真的还忍心……看纪无衍从知道情感以来，除了痛苦一无所知吗？

用尽全身力气，从泥土里拔出脚来，手里的伞掉在地上，林望舒往回跑，眼泪隐入雨水，所有悲痛都好似被冲刷干净，轻松自在了许多。

雨声渐弱，雨滴从叶尖往下滴，天上的乌云开始四散，所有的生物都生机勃勃，在雨水的滋润下肆意伸展枝桠。粗大的树干上靠着的人好似要融进黑色里，变成树的一部分，缄默不言，寸步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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