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实,居家旅行必备神器
*怀了怀了!他终于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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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尚早,李承鄞自梦中渐渐清醒,活动着手掌慢慢找回知觉,才发觉有个人在他怀中。
顾剑还在。
李承鄞松了口气,入眼便是顾剑的肩头。他左肩后有一道疤,是几个月前才添的伤口,虽已痊愈却遭了反复啃噬,一夜过去红肿未消,宛如新伤。
顾剑被李承鄞收紧的手臂弄醒,略带不悦地从中挣出,裹紧被子再度睡沉。李承鄞见状轻笑一声,对于看不到那道疤有些惋惜,却也只能起身洗漱去给皇后请安。
今日的曲小枫礼数周全,唯独不像一个活人,李承鄞一看到她空洞的眼神便毫无缘由的烦闷,索性收敛了全部心绪不去在意。曲小枫昏倒的时候李承鄞甚至松了口气,他在宽大衣袖下握拳,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挨了皇后一顿训斥,还累及赵瑟瑟被禁足半月,最后在承恩殿演了一出夫妻离心的戏,方折回寝殿。
李承鄞随手扯下一块纱帐裹住手上的伤口,皱着眉思索该怎么向别人解释,一抬头却见顾剑已经洗漱好坐在桌前饮茶,便不自觉露出笑容,略为惊讶道:“你还在?”
“还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便走。”顾剑盯着他藏在袖中的右手,心下一沉。
李承鄞急忙道:“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我不能在此久留。”顾剑打断他,叹了口气冲他招手,“你先过来,我给你包扎。”
李承鄞乖乖坐下伸手,顾剑小心解开凌乱的纱帐,鲜血淋漓的伤口让他皱起眉头:“小枫怎会伤你至此。”
“是我大意了,她本就在生病,意识模糊之中伤了我也是情有可原。”李承鄞抿了抿嘴,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顾剑从怀中掏出手帕和金疮药,把周围血迹擦掉,道:“这药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小……太子妃病得重吗?”
“太医说是郁结在心,再加上昨夜受了冻,这病就来得猛了些。”李承鄞被药激得缩了几下手指,“我走之前她已经醒了,只要好好调理应该没什么大碍。”
顾剑把他手按住上好最后一点药,又用手帕仔细包好,这才抬眼看他:“仅是如此,为何青鸾殿的赵良娣会被罚禁足半个月?”
这消息竟传得如此快。李承鄞眉头几乎拧在一起,他一时不知究竟是宫人嘴碎还是皇后有意要落赵瑟瑟面子,而可行之计唯有将东宫中的眼线都揪出来。思虑许久,李承鄞骤然回神道:“皇后向来看不惯瑟瑟,她认定是瑟瑟目无尊卑,禁足期间连我也不准探视,我……为了安抚瑟瑟,只能命尚药局的人不许给小枫看病。”
“这便是你所说的好好调理?”顾剑语气登时冷下来。
“我已经安排裴照每日暗中往承恩殿送药,用的都是好药材。”李承鄞急着辩解,却对顾剑如此关心曲小枫感到五味杂陈,昨日才落下的心如今又提到了胸口。
顾剑先是一怔,随后无奈地笑出声来:“你这是图什么?既然已是夫妻,何不大大方方地好好待她,你真想让她恨你一辈子不成?”
“不行。”李承鄞断然道,“我还不足以……”
“扳倒高相。”顾剑接话,在李承鄞震惊的目光里平静道,“再过十日便是上元节,我会租一艘花船,殿下若是登完城楼后有空,便可来河边找我。”
李承鄞愣在原地,怔怔看着顾剑走至殿门处,忽然开口:“你果真是!”
顾剑回头,见他眼眶通红,颔首默认。
李承鄞大喜过望,飞快上前:“我这便命裴照给你安排住处!”
“不必了,我就住在米罗酒肆。”顾剑拍拍李承鄞的肩,意在安抚,“你当知,我们之间的联系越少越好。”
“你这几日不大对劲。”米罗放下饭菜在顾剑对面坐定,脸上满是探究的神情。
顾剑看了一眼酒肆内络绎不绝的客人,也学着米罗的样子双臂交叠撑在桌上:“老板娘,现在应该不是适合闲聊的时间吧?”
米罗一把掀开封坛的红布,酒香四溢,隔壁桌的客人也不禁向这边看了一眼,顾剑却掩住口鼻迅速后仰,脸色一阵发白。
米罗挑眉看他:“怎么?这可是我这儿最好的美酒,他人千金难求一杯,我却拿出来招待你,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吧。”
“之前欠你的酒钱尚不知何时能还,这我自然更不敢喝了。”顾剑神色稍缓,浓重的酒气仍让他倍感不适。
“你这人真是好生奇怪,刚来我这儿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泡进酒坛子里,经常连着三五天不见人影,现在倒好,整日魂不守舍地坐在这儿,喝的是比水还淡上几分的茶。”米罗露出几分担忧,试探着问到:“小枫成亲,当真给你如此大的打击?”
顾剑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你多虑了,困扰我的并非此事,而且也不是什么要事,有劳你为此挂念。”
米罗无言盯着顾剑,让顾剑心里一阵发毛,只能举起茶杯稍作掩饰,便听米罗道:“不对,你一定是有要紧的事瞒着我。”
顾剑险些被呛到,无奈道:“若说真有什么事,那便是我将离开上京,然而囊中羞涩付不起酒钱,正在想要怎么赊账呢,却被你逮了个正着。”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前几日裴照拿来了五十两银子,只要不去对面的鸣玉坊啊,足够你在此好生待上一阵子了。”米罗忽然压低声音,“我知道,这是那位‘公子’的意思。”
顾剑登时有些哭笑不得:“为何就不是裴将军大发善心想要接济我呢?”
“你不能指望一根木头去想这种事。”米罗轻哼一声,眼神飘到别处,“小枫还在上京,你如此急着离开必有原因,从这几日情况来看,我猜测是你的身体出了问题。”
顾剑被阵阵酒气熏得胃里翻江倒海,脸色愈发苍白,终究坦白道:“……你说的不错,我近日时常察觉内力莫名流失,身体也有诸多异样,此番离开正是为了寻医问药。”
“你等我一下。”米罗沉默半晌突然起身,顾剑看她跑至柜台处又匆匆折返,往桌上扔下一个钱袋,“这里面是四十两,你在我这儿白吃白喝一个月,我收你十两银子不算过分吧?”
顾剑失笑:“公道的很。”
米罗便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上元节当晚便走。”顾剑喝下杯中已经凉透的茶,倒觉得好受了些。
“那不就是明天?”米罗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便意识到,顾剑的病或许要比她想的严重。
顾剑笑着点头:“我走之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小枫。”
“这是自然。”米罗重新将酒坛封好,勉强露出些笑意,“你呢,就安心地去看病,早点治好早点回来,这酒啊等你回来那天再喝。”
顾剑灵光一闪,忽然问到:“你是西州人,可曾听说过命实?”
米罗一惊,酒坛顿时从手中滑落,顾剑眼疾手快地接住,松了口气玩笑道:“这坛酒若是摔碎了,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米罗却已是冷汗涔涔,许久才开口:“关于命实,我曾听过许多说法,有人说它能活死人肉白骨,也有人说它能令人返老还童,还有人说它可让男子孕育,甚至有人说它可使人羽化成仙……唯一相同之处,便是需将人置之死地而后生,即便如此,也是九死一生。”
“看来我足够幸运。”顾剑话音带笑,眉头却紧紧皱起——因为米罗这些话中,唯有一件会在他坠崖如此久之后发生。
上元节的上京城格外热闹,顾剑跟着人群一起向前走,街上到处都挂着形态各异的花灯,远处的夜空燃起许多烟花,他难得放松地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便到城楼下,已有许多人在拼命拾着散落的铜钱,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顾剑仰着头去看城楼之上,皇帝站在为首的位置,他身侧是皇后,李承鄞和曲小枫则更加靠后一些。
这本该是一对璧人。
顾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定神去打量曲小枫,看她样子便知恢复得不错,这才放下心向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离开。他本该去河边等着李承鄞来赴约,但顾剑怕自己失控,况且今日人多,正是悄然离开的最好时机。
李承鄞也在城楼上打量着顾剑,这几日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恨不得等马上结束这场漫长的庆典。好在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心不在焉,曲小枫的脸色并不算好,皇后念及她病愈不久,准了他们先行回宫。
前脚进了东宫,李承鄞后脚便换了身衣裳溜去河边。河面上飘着许多花灯,岸边亦泊着多艘花船,顿时让李承鄞头疼起来,绕了几个来回忽然眼前一亮,不自觉露出欣喜的笑意。他看见其中一艘船上系着一个小玩意儿,正是那日他送给顾剑的剑穗。
李承鄞撩起衣摆弓身上船,将剑穗拿在手里才撩开帘子,里面景象却让他迅速冷了脸色,船内没有顾剑,只有一封书信被郑重其事地摆在桌上,信上压着一块精致的冠玉。李承鄞捏紧冠玉,许久才去看信,上面不过寥寥数言:
赴远求医,道阻且长,恐难及冠礼,特备此物,唯望鸾凤和鸣,相敬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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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我知道,我又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