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悲歧路

-----正文-----

麟琅十一二岁的时候，常常在父亲的书房里翻旧书来看，但那些书对她而言无疑都太深奥，例如她曾经看过一个奇怪的故事，说是有一个人丢了羊，就驾着车去找，然后发现路的尽头是岔路，岔路尽头又有岔路，忍不住就此放声大哭起来。麟琅心想，这实在是一个有点爱哭的人，只是丢了羊而已，为什么要哭呢？

她第二天就把这个故事当成笑话讲给了苧萝听，苧萝却轻轻叹了口气，问她，“你不知道么？他不是在哭那头羊，他是在哭自己。”

她很好奇，“那有什么好哭的？”

苧萝说，“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头羊一样，走在一条岔道上，岔道前面还有岔道，永远也走不完。”

麟琅说，“他不想走可以回家啊。”

“岔路上是不能回头的，再说，如果他回家去，那头羊怎么办呢？”

日后的麟琅常常能想起她和苧萝的这段对话，她那时候不明白的东西有很多，例如岔路为什么不能回头，羊为什么总也找不到，苧萝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奇怪的东西，邵家的老宅为什么最近来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抬着奇奇怪怪的箱子。她去问母亲，母亲说，那是彩礼箱子。

“都是上好的香樟木呢，”母亲坐在火炉旁，围着皮袄，用银签子剔指甲，旁边的丫鬟打了水来请她洗手，母亲便在那水里浸了一浸，用细棉布擦净了，细细地涂起雪花洋油来，“是给邵家那个小丫头下的定，说是看中了这丫头有气运。瞧着那细晃晃的身板儿，也看不出哪里多长了福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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