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正文-----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临城，拥有一副好的嗅觉是相当痛苦的一件事。

李恩无数次向我诉苦，他的一天二十四时，一月三十日，一年四季节，都被各种恶心得够呛的气味包裹，痛不欲生。

早晨，大粪车飞驰过街巷，随着太阳升起，似乎有所更新的空气瞬间被污染成屎尿的臭味。冬天门窗紧闭倒还好些，一到夏天，发酵的季节，就是李恩的噩梦。到了大白天，我们的中专旁边是塑料厂。尽管干部们拍胸脯保证，所有的措施都做得很到位，但是有点脑袋的临城人都不会信这通屁话。厂子后面的河流里从来就没有过鱼，有的还是基因突变的诡异生物。我和李恩小时候就捞起过一只。塑料厂那橡胶皮的味道，从每条缝隙流进我们的学校，李恩只能戴着厚厚的纱布口罩上学，容易搞出痱子，非常惨。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熬到下午放学，李恩又要遭遇臭豆腐车，他这辈子最恨的食品就是臭豆腐，连带着讨厌一切豆制品，但没办法，我们学校的那条路早就被四家铁打不动的臭豆腐老板包围，走哪条路都是这味。晚上，李恩几乎没好好吃过饭，因为他爸爸的牌友常来，酒味烟味汗味三位一体，李恩的被子需要一周一洗。

李恩的肠胃从小就不太好，肠胃不好也意味着吸收功能有些障碍，导致他的脸色奇差，坐在那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小憩，旁人看着都怕他死了，于是李恩上课睡觉老师都不敢碰他。只有我知道吧，李恩即使睡着了，也能因为闻见一些气味，鼻子微微抽动。下意识的，条件反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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