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自南而来的绿皮火车缓缓驶入囚笼。

顾西辞昏昏沉沉，在火车上长久的僵直坐姿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反胃的干呕之意。此刻坐在他身边的纪权回，同样是蜷缩着上身，全然依恋地躺在顾西辞的颈窝内，与顾西辞一道昏昏然看着手机里静音播放的《甄嬛传》。

顾西辞随手一选，正好是甄嬛回宫那集，一时荣宠一身、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心如死灰、回归牢笼。

坐在顾西辞对面的纪臣单手趴在小桌板上浅眠，正好充当了手机的支架，另一只手拢着顾西辞屈膝、踩在他怀里的赤裸的双脚，一下一下揉捏按摩，试图送予出些许暖意。

虽说是盛夏，可顾西辞依旧手脚冰凉，大概是身体底子薄，又加几番折磨，更是心力交瘁。

坐在纪臣身边的纪朝，手里拿着从火车上的小推车里买的廉价保温杯，仔细端着满满一杯滚烫的热水，小心温着杯里给顾西辞买的袋装牛奶。

袅袅的热气在夏日里蒸得纪朝发烦，他垂着头，沉默的用眼梢余光偷偷观察着顾西辞。

曾经在床上清丽水润的眼眸，如今满是灰败的暗色；曾经面对三人虽惶恐不安但仍婆婆妈妈努力照顾他们的老好人，如今闲适地垂下四肢，坦坦然地接受他们的爱护与占有。

顾西辞精致的眉眼一向被他瑟缩老实、温柔敦厚的气质所掩盖，当他放弃惧怕与逃离、失去被威胁的唯一筹码后，眼瞧着仍是一个恬静瘦弱的男人，但失了调和的姿容自带咄咄逼人的攻击性，就像暗夜里倏忽开放带着秾稠艳色的花，当他舒展开花枝，才知道里面包裹着的从不是花蜜而是毒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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