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螭出生时，耶耶嬢嬢均已过盛年，乃彼人生最后一点激情的结晶。嬢嬢套用民间俗语，常戏称她为“拉秧瓜”，即秧蔓被清理前摘下的最后果实，通常不大而小，不圆而歪，不熟而生，不甜而涩。因此，荀司业与李夫人对她没有出息方面的要求，怎样都好。

听闻她落第，嬢嬢破颜，“这下好了，可以不必发愁早起了。”

耶耶则是破囊，“虽不用办烧尾宴，钱你仍拿去，想买什幺买什幺吧。”

是以，螭螭当然郁闷不起来，次日便约了裴清蕙去法柰寺用早食。

法柰寺为普及佛法，每日出一名长老在宝成院说法。作为雒邑唯一的皇家寺院，该寺剃度和尚时，颇看重相貌和口才，加以佛法熏陶浸润，那些说法长老一个比一个宝相庄严。所讲的都是观世音应验记等因果感应书里辑出的故事，大受市民欢迎。有人流的地方，就有买卖生意。法柰寺所在的街坊，食肆、酒肆、衣肆、书肆栉次鳞比，喧阗不下东西市与雒水浮桥。去法柰寺听法、用早食是雒下流行的晨间消遣。

不过，螭螭和清蕙听从父母告诫，通常在寺中面向尊贵施主的斋堂进食，那里轩室清幽，饮馔精洁，知客的小沙弥都是相熟的。螭螭觉得这里的素鱼羹、素兔醢、素鹿脯、油炸素鹌鹑比荤的还好吃。

“今日福慧院那边好像很热闹？”螭螭边拆鹌鹑边问。

小沙弥递过布巾，“新请了一位剑南来的竹里小郎，在彼院之粉壁上作罗汉渡江图。图中几十个的人物，他都依照着寺中真人的模样画，惟妙惟肖，见者无不惊叹，是以往观者如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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