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夏炤:只觉漫天星河破碎,混乱坠入红尘,烟雾四起,心中一片荒芜,无法自由呼吸,每一下艰难地喘息都带着剧痛,沧海桑田,肝肠寸断。
惊蛰:主子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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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蹊跷的病症
沈靖听闻他房内有响动,轻敲房门道:“师兄?你还好吗?”
你看,只要自己一有动静,沈靖总是第一时间就会来到身边,我夏炤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呢?他在心间嘲笑了自己一番,却又不得不整理情绪,打开门。
沈靖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以为是今日太累了,便问:“师兄,今日施药救人太累了吧?你还好吗?”
夏炤此时内心十分脆弱,他忽觉得一切都好累,甚至喘息都好累,他疲惫的点头。
沈靖倏然拉起他的手担心地问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手上青紫斑驳,刚才那一拳砸的挺重,夏炤淡淡道:“不小心碰的。”
沈靖看了他一眼,知他不想讲,便拿出伤药给他手上抹。
房内红烛的光芒映在沈靖的面容上,白皙的面庞上一双杏眼正认真的盯着他的手,许是怕他疼他居然轻轻咬了自己的下唇,红唇被咬之后留下一道白白的浅痕,夏炤心间无比难过,告诉他吗?不告诉他吗?
告诉他,他会直接挥剑来砍我吗?亦或是直接走掉,再也不见我?不告诉他,如我一直瞒着他,他早晚也会知道,当他知道的那一天,他会恨我吗?恨我便再也不会同我好了。
少年的心间无比凌乱,烛火跳动整个房间内忽明忽暗,犹如他的内心一般忽上忽下,夏炤猛的伸手将沈靖拉在怀中,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沈靖少年人的身材这几年成长了许多,不似以前那般清瘦了,肩膀也很宽,后背也硬朗了许多。抱在怀里的少年身躯温暖无比,发间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少年人身体僵硬了一下,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沈靖也双手环抱回夏炤,道:“师兄,怎么啦?”
夏炤抵在他肩膀上的下巴轻动:“就想抱抱你。”
沈靖以为他只是太累了,撒娇而已,其实他不知夏炤的愧疚如同潮水般蔓延开了,让他无地自容,唯有这救赎一般的怀抱,方令他有继续呼吸下去的勇气。
夏炤声音有些哽咽,他问:“靖儿,你会恨我吗?”
沈靖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一边道:“我为何会恨你呢?”
夏炤又道:“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恨我了,你当如何?”
沈靖想了想道:“如果有一天我恨你了,我会躲起来,不让你找到我。”
夏炤将他抱的更紧了一些,心中骤然疼痛。
第二日天刚亮,琼州太守张又新就在门口求见了。
张又新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头,瘦骨嶙峋的,这次疫情也生了重病,他一见到夏炤便得知这位就是朝廷失而复得的六皇子,果然生得人中龙凤:“罪臣有失远迎,还望六殿下海涵啊!”
老头子一上来就先一副要哭了了的模样,夏炤忙扶他起身道:“张大人免礼,张大人身体可恢复了?”
张又新道:“多谢殿下关心,好多了。”
夏炤问:“此次疫情是怎么回事,张大人可有眉目?”
张又新心间一怔,这六皇子果然聪慧,竟然有此一问,他道:“殿下何出此言?”
夏炤道:“我虽在北雉国生活了数年,但西州毕竟是我家乡,家乡的气候我又怎会不知?不过区区几日暴雨,疏通水利方可,然而你这琼州不但淤泥堵塞,还伴随疫情流行,你说我是问你罪呢还是问你责呢?”
张又新颤颤巍巍地下跪,道:“殿下明鉴,琼州城年久失修,臣早已禀告圣上,工部派来的修缮人员和户部的拨款却迟迟没有下来……此次又逢暴雨,暴雨过后疫情骤然席卷城内,臣立刻下令封城,眼下疫情得到控制,可朝廷……”
这皮球又踢回给了夏炤,说来说去就是朝廷不给放人,也不给拨款,我们已经努力了,你们朝廷什么都没做。
夏炤又冷冷地问了一句:“我问你疫情是怎么回事?”
张又新唤来侍卫,那侍卫进门口后跪下讲道:“启禀大人,我们在琼州水源处找到一具女尸,女尸身染重疫,经过查验,是死后抛入水源处,随着暴雨,水源上涨,疫情便流动到城里了!”
夏炤问:“女尸?可有查明身份?”
侍卫道:“那女尸泡水时间太长,已面目全非,身体没有特征,有可能是流民,也有可能是逃犯,身份很难查明。”
夏炤道:“带我去看看那女尸。”
张又新道:“殿下万万不可啊!那女尸身有疫病,殿下万万不可去查看啊!”
夏炤道:“我知,你无需担忧,我自有办法,”
夏炤带了沈靖,二人用白布蒙面,又带着绞纱手套,去义庄看那那俱女尸。
果然如同侍卫所说,女尸已泡得面目全非,衣服也破败不堪。
夏炤道:“脖间勒痕明显,应是上吊致死。”
沈靖道:“师兄,你看着女子的手,指尖光滑没有老茧,想必是个平时不怎么干活的人。”
夏炤道:“是的,你再看她身上的衣料,虽然破败不堪,但衣料却是上好的料子,这说明什么?”
沈靖:“说明她家里是个大户,至少生活富裕。”
夏炤叫来侍卫道:“去查查看,最近有哪些报失踪的案件,尤其是家里是大户人家的案卷,给我统统拿来。”
侍卫应了就去查。
沈靖:“师兄,出去转转吗?”
夏炤道:“想去哪?”
沈靖:“去医馆看看今天情况怎么样,顺边去帮帮忙。”
今日医馆依旧人满为患,外面等着拿药的百姓排了长长的队伍,医馆内切药的、抓药的、煎药的、医者忙得团团转。
见六皇子带人过来,众人都向他行礼,其中那位年轻的医者确实极为显眼,那人一身雪白,风姿淡雅,做事不紧不慢,有条不紊。沈靖对这位年轻的医者颇有好感,便过去搭话问道:“这位大夫,请问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那人因为昨天情况混乱,也没有留意沈靖等人,根本不知是谁,便问:“请问阁下是?”
沈靖道:“在下沈靖,是六皇子的随从,略通医术,昨日来帮忙我们见过的。”说着指了一下夏炤,意思这位就是六皇子。
那人立刻向夏炤行礼道:“在下孙柯,我替这琼州城的百姓多谢两位贵人。”
孙柯说话总是透着淡淡的疏离感,期间也不欲多谈,沈靖便再没有打搅他。夏炤在另一处同一位老医者在研究病情,看着沈靖去和那白衣医者搭话,那人不冷不淡的回应着,夏炤一直眼神没离开那处,老医者便问道:“殿下觉得那孙柯有什么问题吗?”
夏炤忙道:“不不,只是在看我师弟罢了,他鲜少对人如此热情。”
那老医者笑了笑道:“年轻人都喜欢和年轻人玩在一处,殿下的师弟还小。”
夏炤:“是啊。”
老医者叹了口气道:“那孙柯也是个可怜人,前段时间说好的媳妇也没了,唉造孽呀。”
夏炤并不想听医馆里其他人的八卦,奈何老医者就是喜欢叨叨,他也只好有一下没一下的应承着。
“那孙柯从小就有个青梅竹马柳小姐,本来两家已经定了亲,谁知那同知张大人,横插一脚非将那女孩强娶了去,可怜那孙柯丢了魂一般,眼看着人都瘦了一圈。”
夏炤问:“同知是哪位张大人?”
老医者道:“张又新大人的侄子张懋。”
夏炤道:“您同我说这些不怕张又新大人追责吗?”
老医者:“我怕他个娘哩!我一把老骨头了,他能把我怎么样?!就是可怜我们这孙柯大夫,年纪轻轻的,就遇到这样的事!”
医馆帮完忙,天色渐暗,夏炤同沈靖回到太守家,刚一进门,派出去调查的侍卫便来寻夏炤,道:“启禀殿下,琼州最近报失踪的案卷都在此处了。”
只见一叠叠文档已经整理好,放在书桌上。
夏炤道:“帮大忙了,多谢你,下去罢。”
俩人又马不停蹄的查看卷宗,寻找身份合适的女子。
沈靖道:“师兄,你看这个,梓县有一富商,女年芳十九,其父来报,失踪数日。”
沈靖整理了一下又拿出一个卷宗道:“琼州城百花楼,女子年芳十六,老鸨来告失踪数日。”
夏炤道:“年龄似乎小了点。”
沈靖点头又道:“琼州同知家新纳的小妾失踪数日,这个案子现在还在找人。”
夏炤问:“你说谁家的小妾?”
沈靖道:“同知家小妾,同知张懋大人。”
夏炤今日已经是第二次听见这位张懋大人的名字了。好巧不巧失踪的又是他的小妾。
夏炤问:“这位小妾姓谁名谁?”
沈靖答:“柳浅琴。”
夏炤放下卷宗,问沈靖:“今日你在医馆,同那位孙柯大夫聊了些什么?”
沈靖:“孙大夫啊,我看他年纪轻轻,医术卓绝,心生佩服便同他多聊了两句,可是此人性格冷淡,并不太搭理我。”
夏炤便同他说了下午老医者说的那些事情,沈靖听完略感惊讶。
“所以说,那位孙大夫的青梅竹马,被这位张同知强娶了去,现在这位张同知的小妾又失踪了,这位姑娘就姓柳,我很难不把她们想成同一人。”沈靖分析道。
夏炤道:“明日去医馆,再问问其他人,如果那姑娘是同一人,带孙大夫去义庄认下尸体便可。”
夜色已深,忙碌了一天的两人饥肠辘辘的吃了晚饭,沐浴休息。沈靖一直担心夏炤心情不好,可今日分析案情,似又恢复正常了,便也没有再多问。
夏炤虽然努力平复了一天的心情,可一到夜深人静,想到沈靖的家仇,想到自己母后沾满鲜血的双手,就难以入睡。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双眼底暗暗氤氲开一层暗流,整夜整夜看着那轮明月无心入睡。
果然不出所料,惊蛰今晚又摸黑来看他了。这次夏炤逮住了人,便冷冷的说:“为何昨日来了就跑?”
惊蛰惶恐道:“主子,小的不敢留。”
夏炤怒极道:“你也知道?!你查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吗?!”
惊蛰跪地:“主子,小的该死!”
夏炤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道:“消息可真?”
惊蛰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头,道:“千真万确。”
夏炤心间那仅剩一层的开脱瞬间分崩离析,他给自己找了千万种开脱的理由,最终终将化为泡影。现实便是如此残酷的剥离了他的内心,他与沈靖之间分明隔着血海深仇。这样的认知让他心口上蔓延开苦涩的滋味,他捏着指关节发出“嘎嘎”之声,却不知接下来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沈靖。
夏炤道:“证据给我!”
惊蛰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双手缓缓交给夏炤。
夏炤看到母后娟秀的字体在书信上展开。那是一封命令,交给暗杀队的亲笔书信。皇后要求暗杀队将沈靖全家上下一百三口人尽数抹杀。
犹如当头一盆冰水,倾倒而下,夏炤顷刻间脸上血色尽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