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

-----正文-----

杀人那天晚上彼得拉克难得同意在后座陪他直到睡着。因为一闭上眼睛，追兵定格的呆滞面容就突入眼前。肩膀裹了绷带穿不了上衣，毛毯的效果微乎甚微。虽然彼得拉克很暖和，但男人身上的血腥味不比他轻。

“你杀过很多人吗？”

这问题有些滑稽，彼得拉克正把点燃的烟夹在手里而没有抽。那是他从尸体上搜出来的。男人犹豫片刻，点了下头。他们刚认识三天，对彼此的了解不深不浅。

“我很没用吧。”伊森垂着头，“明明对方随时都能要我的命。”他是个青春期男孩，和同龄人一样玩着射击游戏也看过战争片。然而手掌皮肤与金属真正相贴时，才发现那些想象轻若鸿毛。他要处死的人，不是大奸大恶的匪徒，只是在这个已经完蛋的世界里竭尽全力苟且性命的残渣。

“还不算太糟。”彼得拉克目光扫过他肩膀绷带溢出的血，“虽然你手抖得像只淋雨的鸡仔，但至少这个车里现在坐了两个人。”

他应该是想安慰自己。伊森的脸耷拉得更难看了。“你呢，彼得拉克？”他说，“你还记得吗？”

彼得拉克沉默了好长一会儿。“记得。”

“那是什么样，”青年转头，“你杀过的第一个人？”

“一个钻进我车里的小偷。他大胆得过头了。我只是临时下车去不远的地方抽根烟，没有关门。”彼得拉克深黑的瞳孔倒映手里烟蒂火光，“当然，食物都被锁在后备箱里。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啃一包开了一半的压缩饼干，望着我的表情像见到恶鬼……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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