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其实，和男人对视的那短短一瞬，苏雪生就知道这个人对他来说是无害的，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是多么的欣喜。这些天苏雪生经常陷入长长的梦里，梦里的东西空得可怜，有时是冰冷的海水，有时只是无尽的黑暗。有时，他是他自己，赤身裸体或衣冠整齐；有时他是色彩斑斓的蛇，伏在草木中漫无目的地爬行；有时他是乌鸦，蹲在灰蒙天空下的电线杆上等，等一个男人出现。

通常是在早上，电线下的窗被推开，男人扬起笑，说话间吐出白白的雾气，黑而亮的眼睛望着天空，喃喃：“看来今天不会天晴。”男人开窗不为看它，只是望天气。

然后窗户被再一次关上，室内再次响起男人充满笑意的暖洋洋的声音：“苏雪生，起床啦！小李在下面等你好久了！”

苏雪生是谁？乌鸦啄着自己的翅羽想，想啊想，猛地想起这就是它的名字。

那我又是谁？

每当这时，苏雪生就会醒来。他像那只乌鸦一样每天等，男人出现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他等来了梦里的那双眼睛。梦中，他多盼望男人能看他一眼呀，可真正等到了，他却逃开了男人的眼睛，因为他不知道那扇窗户里的苏雪生是什么样子，他害怕自己真的只是一只乌鸦，披上了苏雪生的人皮。

男人替他拦着那些人，抱他亲他，悄悄说想他，仿佛很久之前他们就是这么亲密。可苏雪生完全没有记忆，他该怎么回应这种亲密，他连伪装都找不到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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