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下了大雪。

-----正文-----

旅馆

排气管后的雪化成灰烟。

车灯熄灭，发动机很快陷入沉默。我拔掉车钥匙，推开门，一脚陷进湿淋淋的雪。

太阳已经落了，被山头的峰线整个吞下去。郊外的森林总是这样，一到晚上就什么也见不着，至多一盏月亮和几群星星——或者是动物的眼睛。滚圆的，细长的，和星星一样，一闪一闪。

松鼠被车门落锁的滴滴两声吓跑，呲地一下窜上树去，不留神踩断几根松针。风裹着雪往脖子里钻，在脖子里化开了，凉得渗人。我狠狠搓了搓手，擦出些转瞬即逝的温度，一脚一个雪坑，走向泥路对面的木屋。

门口的黑色壁灯嵌在墙上，散着微芒，挤开周遭一点夜色。即使包裹四周的墨已经深邃得发闷，它也仍然谈不上亮堂。仅仅算是存在着，照清顶上的门牌，提醒如我这样的人此处有一家小几乎与密林融为一体的木屋。隔了一层帘子，里屋也透着明晃晃的光。橙红色的火自一两扇花玻璃后扑出来，烧了花玻璃一水的雾。

连雾都被那火光烤得烫了——或者是因为霜已经爬上了我发僵的脸颊。总之，没有更多思考的必要。我匆匆几步，连着踩碎几块雪，推开掩了一道细缝的木门。于是风铃叮叮当当一阵响，尖声敲碎屋檐一角悬冰。赤红火光扑面而来，卷跑我发间半融的雪粒子，争先恐后往外钻，狠狠撞在刺骨的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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