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谦自前夜做了那不详之梦,这两日在考场中便未曾睡上几个时辰。
只浅浅阖了阖眼,便被那狂风暴雨、滚滚白浪惊醒。
更兼贡院号房供考生入睡之床只是两片木板临时拼凑而成,与梦中滕县码头那破旧客栈中的窄小床铺很是相像。
乍惊醒时,还生出恍若梦中之感。
他心下难安,故早早交了卷子,出了考场便去女院寻了玉萝。
待见了玉萝活生生站他面前,又好好与他说话儿,方才平复下心头不安,回了安仁巷,去苏子敬那默了试卷。
稍晚些,沐浴更衣躺在自己床榻之上,顿觉疲惫上涌,困意袭来。
他勉力撑着,不想入睡。
他有些怕那梦境,又隐隐有几分期待。
锦衾温软,熏香意暖,他抵挡不住浓浓睡意,终是睡了过去。
他知自己又入了梦。
他见自己形销骨立,一身六品修撰官服空荡荡挂在躯体之上,立在一排文卷前。那在滕县渡口日日盼等玉萝消息的绝望滋味他亦感同身受。
忽见他被人唤。
他追了出去,见二叔正与他道:“……你母亲已是去了。你翰林院这边需上报丁忧解职……”
他见自己槁木般不言不语,倒是二叔竟眼中含了泪。
场景忽换。
他见自己披麻戴孝,跪立母亲灵堂之上,族人皆劝慰他节哀。又有他二婶劝他,将玉萝丧事也一并办了,让玉萝入土为安,便是立个衣冠冢,也能教她有个归处。
他只低垂着头,手中紧紧攥住一封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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