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和坏是有立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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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于墨从盒子里拎出两个袖扣,哑金色细链条连接两颗金属托,托上各自嵌着一块粉透橙红的石头,温润如玉,他捧在手心问道,“这是善伯洞吗?”
沈瑜帮于墨系着衬衫扣子,一颗一颗从底下到领口,回道:“嗯,喜欢?”
“嗯……”于墨点点头,视线柔而黏稠地落在那两颗石头上说,“这颜色太好看了。”
“送你吧。”
沈瑜想接过来帮于墨扣上,于墨却握在掌心没给,他牵起沈瑜的手,缓缓将扣子穿过一层层布料,悠悠道:“它比较配你。”
“也对,”沈瑜低头笑得有些涩,垂眼盯着于墨的脸说,“这石头确实适合我,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善伯吗?”
于墨知道的,可他眉眼弯弯回:“你说说看。”
“善伯他本不善,此人作恶多端,被乡民赶出家乡,在外多年历尽沧桑终悔过,回到家乡开采矿石,在采矿上颇有造诣,他发现了优良的矿脉。这时的他更愿行善,将采矿获得的财富用于扶贫,年老后仍不愿休息,最终不幸死于矿洞事故。”
“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这种石头叫做善伯,与其说是纪念他的善,不如说是颂扬那种浪子回头的精神。”
沈瑜徐徐道来,话中有话。
于墨微微蹙眉一瞬便展开,眼珠在下垂的眼皮下嘀溜转,他将另一边的袖扣也扣好,轻轻摸着那石面说:“这么说,你以前很坏咯?”
“我……”
沈瑜顿了一下,话冲到嘴边又被牙关锁住。总是暗藏八百个心眼子的他,没试过在任何人面前揭开自己,那个说不上坏,但也并不良善的自己。
沈瑜是家里第二个儿子,他的出生让期望凑个“好”字的父母落了空。别人总说,老二最有眼力,最会做人,自小他便知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低头,他最明白怎么在暗地里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哥哥沈琮是个刺头,争强好胜是永远的第一名,他得到了全部重视,是沈家精心培养的精英,却是那笼中鸟。沈瑜本就不受待见,一哭二闹也比不过,他选择乖顺假扮懦弱,他的不争不抢让父亲不满,觉得他欠历练,便将他撒在外面野蛮生长,他得到了自由,却是那孤独的兽。
野外生存最忌讳善,见过太多的恶之后,他仅有的善只用来保护自己。
而当年于墨投来的那来自陌生人的善,是漫长幽黑隧道里远方的一丝亮,是阴冷深海里的一抹阳光,是他在追梦路上看不到头时推了他一把的手。
曾经他以为于墨是圣洁的花,是另一个世界的、不可触碰的圣灵,白又怎么能理解黑。可他原来是跌落凡间修炼的魔,良善是他的铠甲。但他又是那温柔的、心软的魔,他向阳而生,善恶在他身上是模糊的。
或许,或许是他的话,能把黑揉碎了生成花。
于墨在静默的空气里似乎读懂了沈瑜的心思,他又不紧不慢地把袖扣从一层层扣眼里翻出来抓在手里,说:“送我吧,它不适合你。”
沈瑜怔怔的,于墨抓起沈瑜的手掰开,将袖扣放在他掌心,双手摆在沈瑜胸前,说:“快,帮我戴上。”
沈瑜犯愣,揣摩于墨的表情,于墨不耐烦地又催:“快,我手酸了。”
等到沈瑜乖乖帮他扣,于墨淡淡地说:“我想你应该知道张青澄和我的关系,澄子他说什么我都相信的,所以他说你居心叵测,我也相信。”
沈瑜心里咯噔一下,可是手没停。
“你以前对我做过什么,我现在想不起来,但我并不是太在乎。”于墨继续说道,“我睁眼看到你的时候,好像有一道光泻在我的身上,直觉告诉我,我不该放你走。”
“然后,你竟然跟我说要带我逃跑……”
于墨停住了,他抬眼,目光描绘在沈瑜的眉眼,刚好沈瑜也抬头,碰上于墨眼里一池温柔的水,他嘴角微微上扬,说:“从没有人敢带我逃跑。”
沈瑜此时心动和忐忑缠绕,胸腔里蹦得难受,他躲开视线低头继续穿袖扣。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有病,但你好像一点都不怕,你在小心地保护我的幻想,我打你,命令你,你也好像没有不高兴,你会觉得我是坏人吗?”于墨问。
沈瑜头没抬仍在穿袖扣,大幅度连连摇头否定。
“好坏的定义是什么呢?”
于墨在旁边牵起一条领带,沈瑜赶紧配合地蹲低一点凑前翻起领子,领带绕过颈后压在狗链上面,于墨双手在沈瑜胸前舞动,略微生疏地缠。
“好和坏是有立场的吧,于张青澄而言你是坏人,可于我而言你不是。”于墨说。
沈瑜垂眼看着于墨,喉结滑动,相亲他的感觉强烈,但他忍住了。
于墨拎起一根领结带子递给沈瑜,他仰起脖子,沈瑜马上站直给他系,自然得不像是第一次。
于墨视线下移,看沈瑜熟练地系着蝴蝶结,他继续说着:“有段时间我很容易激动,激动起来控制不了心跳和血压,还会莫名其妙大哭……家里人不得不把我送去医院。”
打到一半的蝴蝶结因为沈瑜手抖了一下散掉,他又赶紧抓起来重新系,于墨没动,继续说着。
“治疗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感受不到情绪,应该开心的时候笑不出来,应该悲伤的时候也哭不出来,我特别平静,跟死了一样。”
于墨没跟别人说过这个,他甚至曾经假装出情绪去回应,逐渐恶化到连装也装不出来,身边并没有人能理解,他们只会说按时吃药。
这时于墨说得很平静。
“那时候,唯一的情绪就是很想结束,但我就连死的能耐都没有。”
沈瑜终于绷不住,但他没接话,把系得乱七八糟的结又解开再一次从头开始。
“昨天我睁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很高兴,很实在的,高兴。”
于墨说的高兴是那个时候的情绪,让他更高兴的,是那个不再一潭死水的自己。他抬起手握着沈瑜的手臂婆娑,眼睛赤条条地盯着沈瑜说:“我好像可以在你的眼睛里感觉到爱。”
“把好像去掉。”
沈瑜扯着那好不容易打好的蝴蝶结,身体里的酸甜苦全都从唇间释放,压住于墨的,这吻既深又烈,炽炎般倾泻到于墨的口腔,他感受到了,实在的爱。
黏腻的吻被一大堆信息提示音打断,幸好打断,不然衣服都白换了。
两人对视一笑,不约而同都瞅了一眼时间,沈瑜突然把于墨横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沙发上,抽了张湿纸巾,跪在地上细细擦于墨的脚。
换衣服的时候于墨脱了鞋,脚底沾了些灰,那几乎看不到的灰,沈瑜也不允许。
“坐在这儿等我。”沈瑜说。
于墨没答话,盘腿坐着看沈瑜有条不紊地穿,先是扯好衬衫,固定衬衫夹,黑色腿环勒在结实的大腿上,勒出一个微妙又色情的凹陷。
他穿上裤子一挺身,衬衫拉直,撑出胸肌硕实的形状,腰带扣紧牵出窄腰。沈瑜穿马甲的时候背过身去,翘臀显露无疑。
于墨歪着脑袋托在手上饶有兴致地看,小狗绝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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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