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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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快要下雨了,我能感受到雨的气味,正慢慢充满在浴室里。
我赤裸着身体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看了很久。
我在看自己的脸。我的颧骨和额头有些红肿,那是我在把男人电晕时受的伤。我感到这两个地方很烫,就用冷水洗了洗脸,没什么用,仍然是在发烫。
我已经洗过澡,不过没有擦干头发,头发搭在我的额头上,湿润的、冰冷的,甚至还有点黏腻。我没有去管它。
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清洗我手上的血,和那个女人留下的血。
血在我手掌的皮肤上已经干涸很久了,它和我脸上受的伤一样,是我和男人互殴时造成的。但这并不算什么,我用肥皂水就能清洗掉。接着我去厨房找到生姜,用它在沾有血渍的沙发布上摩擦,再用冷水毛巾擦一遍。
这期间,我发现女人的衣角从沙发底探出来一些。我感到烦躁,但我不得不把她拽出来,重新塞一遍,以保证她不会漏出什么。
女人死透了,不过并没有完全僵硬,三个小时后才会。我把她拖出来,转了个身。我看见她的脸,她的脖子完全断了,所以脸是歪的,下颌开始有僵硬的表现,脖子上有一道紫红色的淤伤。
我看着她,忽然感觉她的眼睛动了动,似乎对我笑了一下。
我把她翻过去,打算重新塞进沙发深处。
当我准备这么做时,我看见女人的衣襟里有什么东西鼓着,我抽出一点儿,结果掉出来了很多张纸。
每一张都和之前那一张差不多,是用各种纸块拼凑出来的。
我拿起它们,从第一张开始查阅。
[小、允、在这里,把、小、允、带回家,我要、见到。]
[钱、剩下、的,如果、想要,就、去、找……]
……
这些纸张的折痕很浅,我确定这对夫妻至少有一点没有对我说谎。那就是他们的确是在这两个月收到的。但并不止他们开始展示的只有一张,而是有十几张,也许更多。
每一张都显得那么焦急、催促。
我看完所有内容,把它们团成一团,塞回女人的嘴和衣襟里。
我并不担心这件事,因为我有很多时间去问男人。
晚上八点二十五分,小允终于吃上晚饭。
外面正好开始下雨了,天就像一张黑洞洞的口腔,将雨水全都倾泻出来。于是我把桌子搬到阳台上,抱着小允在阳台上吃晚饭,因为有风吹着我们,比待在客厅里凉快。
晚饭由鸡蛋羹、汽水肉和几块苹果组成。我不饿,所以只准备了小允一个人吃的份量。
小允先吃掉了一小碗鸡蛋羹拌饭,他吃得很急,吃完后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喂他喝了几口水,试了一下汽水肉的温度,确定并不算特别烫后,才用调羹一口口喂给小允吃。
小允吃饱后,我抱着他去洗澡,然后带着他回到阳台,给他擦干头发。
小允很听话,没有哭了,就这样坐在我的腿上,就像一个安静的小孩子。
我亲他,摸他,和他说话,捏着他的手,仔细摸着他细小的手指,声音很低地告诉他已经没事了,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找他。
小允听不见,只是靠在我身上。
我低下头,把脸靠进他的颈窝里。我说,“你是我的。”
小允没听到,他也用手臂环着我的脖子,我能感到他的嘴唇贴在我脖子的皮肤上,暖融融的,有一点儿湿润。
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
我不是在对小允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
或许是在对雨说,对沙发底下那个女人的尸体说,或者对黑色的旧收音机说,对小允吃剩下的那块苹果说。
这不重要。
雨一直在下,我和小允在一起待了很久。此时此刻,我大脑里的神经开始一点点松懈,终于感到疲惫,那种感受像虫子一样爬满我的全身。我叹出一口气,亲了亲小允的嘴唇,但没有和他接吻,因为我抽了很多烟,那股烟草的气味会让他难受。所以我只是捧着他的脸,亲了他几下。
“我的。”我看着小允说。
我的脸和小允靠的很近,我们的额头贴在一起。
阳台的灯太暗,我看不清小允的脸。但我发现小允在哭,他的脸上有两条发亮的小河流了下来。
有一只手摸到我的脸上。
我脸上的伤被触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