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动荡的机械运转的声音就称为“时代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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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鼎钧有个朋友从北平来,住在东亚旅馆。鼎钧自从有了新姨太太,平时都住在小公馆,招待客人却自己回到恩利和路。姨太太这行当多半是堂子的附属产物,少南背后觉得十分讽刺,他父亲自己也是长三书寓的常客,倒又嫌起姨太太不上台面来。
鼎钧和这朋友的关系,介于客套和相熟之间,没法理直气壮地请人家去喝花酒,午饭后在客室里,一人坐着一把沙发大谈时局。北平的形势,虽然没有打仗,总是风声鹤唳。上海倒是没人相信会再打起来。前两年日本人也打过一回上海,最初人人慌得要死,过了一个月,还是原来那样,更何况租界里万年安全,犹如另一国的世界。
鼎钧的朋友在北平经营着一家小报馆,来了上海不免要把《申报》《新闻报》之类买来读一读。恰好鼎钧在工厂里订着一份。鼎钧不识字,每天早上叫个女职员到办公间来给他念报,像面粉过筛,先把字大的标题拣出来读过,再挑他喜欢的读正文,连广告也是这样念:“甜甜蜜蜜香香,你爱我,我爱你,大家都是敷上了双妹老牌”。
鼎钧指着少南,但眼睛不看他,完全把脸扭到另一个方向,道:“今年的《申报》我都留着,现在就叫他送到你旅馆里,反正我们讲正事他也听不懂。”那客人道:“令公子德国深造,眼界一定比我们这些老掉牙的人开阔。”鼎钧便冷笑:“要我说留什么洋,也不晓得学了些什么,浪费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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