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仲离如今已然不写字了。他本来会认真练习左手字，也不全是为了打发时间，只是心里觉得应该要练，废了一只手不算什么，字总是要写的。归根结底，是那时候还想着，能出去，能好好活。

可是现在全都不一样了，他只觉得没意思。偶尔还会坐在棋盘前，不再有对弈的闲心，随手摆一摆旧谱，但常常走神，思绪好一会儿再飘回到棋盘上来，就什么也不想做了，黑白子都是混着放的。

他身体也不好，头晕，咳嗽，阴雨天气，关节疼得厉害。谢仲离腿上是有旧伤的，北伐时留下的，平时不碍事，只是下暴雨的时候，右侧膝盖疼得厉害，他蜷缩成一团，捂着冰冷的膝，脚踝也好像要断掉，路也走不了。到了这个地步，他白日里往往只是窝在床榻上发呆，晚上有彻夜地失眠。桓子京见了几次，还疑心他是装的，留了眼线盯着。这样一来，装哑的桃枝就算有心同他说几句话，也不敢靠近了。

谢仲离唯有昏沉度日，只是，很难得的某些时刻，会有一星半点什么兴致。某日夜里落雨，雨丝淅淅沥沥地敲着窗棂，他疼到睡不着，看烛火一闪一闪，伴着宁静绵长的雨声，却忽然有安逸的错觉。谢仲离从床榻上起身，瘸着腿，挪到桌案边，左手撑着桌面，将自己挪到软榻上，蜷着腿，慢慢将棋篓里乱放的黑白子分开。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这时候桓子京回来，看见他坐在这里，一张口便道：“想不到谢二公子这时候还有下棋的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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