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冬

-----正文-----

潮舟的冬天它温柔得不下雪。

阴沉是从天边的云尖儿溢出来的，沿着天际向四周流淌开来，直至笼罩整个天空再投射在潮舟的山水树林上。

方应春裹着厚重的黑色棉服站在狭小矮破的阳台上，脖颈缩着，裸露在外的脸颊、耳尖和手指被冻得红彤彤，浅红色的唇干裂开来，渗出几道血丝。他似乎在走神，双眼缥缈地望向远方，是在看树枝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吗？还是在看冬日里散步的行人、街道里吆喝的早餐铺子？没人知道。他既不吱声也不动弹，像是成了一座雕塑。在漫长的远眺之后，他动了动，抽了抽鼻子，又舔了舔干燥的唇，裂开的唇浸了咸湿的水，抗议般的传达来微弱的酸痛。他又不再动弹了。时间在此刻被凝固，潮舟为他按下了暂停键，阴沉的天让人无法察觉到“流逝”。

阳台上那些曾被细心养的花草枯全部枯死了，用毫不留情的、自私的死亡回报养育它们的恩人，只剩下光秃的枝条和干涸的泥土。方应春不记得它们是在几时枯萎凋零的，是苍兰来得时候将它们淹没致死吗？还是再早一些，早到尹郁礼还在的时候，他手边的烟灰将它们毒死了呢？又或许是因为感知到母亲的病逝，它们便也跟了去，好在母亲离开的路上做那铺路的花。

他不愿再想了。他的心仿佛心碎到麻木，让他的记忆都开始混淆。似乎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在昨夜，一夜醒来，那些鲜活的、浪漫的、美好的通通被冬季的寒冷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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