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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他的老师赶巧是带过他姐姐的。那老师常常会夸那上一届的聪明娃儿和骂那些蠢蛋。他没听见过他姐姐的名字——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姐姐的名字。他姓郭，郭福生。那些名字里没有人姓郭。

有一回他考的好，他老师说：“你比你姐姐聪明。”在这个地方，所有人几乎都相互认识。

“那，我姐姐笨吗？”他问。

老师梗住了。她想了一会儿说：“也不笨。”

“男孩儿总是要聪明些嘛。”老师说。

姐姐去了父亲的饭馆帮工。她看着瘦小伶仃，和她结实得像头小牛犊的弟弟差不多少高，又瘦，一件母亲的旧衣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于是就有好心的客人背着她父亲，塞给她那么一个两个子儿，让她买点什么吃。

她咳嗽着道谢——她常常咳嗽。那样的小饭馆里面，常常是烟雾弥漫的。烟灰缸里堆起来厚厚一层烟灰和烟头。啤酒空瓶子横七竖八地翻倒，在地上桌子上滚来滚去。

每天早上，他从门口走过去上学。有时候姐姐会跑出来，急忙忙地给他塞几颗糖。然后又急忙忙地回转身去，半跑半跳地回去。福生父亲粗声粗气地喝骂说：“做什么？丢了魂了吗？”

他从来不带称呼，于是那时候福生相信他姐姐是没有名字的。

有些人有名字，有些人没有。

“海水一路下沉，不断的下沉，最后浸透在黑色的淤泥和白色的沙堆里，好像生来便应当属于这里来到这里。然后永久地停驻。深海中，一切都是静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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